寻访尔苏人:甘肃符咒法事占卜
brimg original=撰文:孟雷 摄影:罗健
灵关古道险且长,正是雨季,山水不时汇成大股瀑布,由山腰砸向不知若许深的涧底甘肃符咒法事占卜。很多的路段已坍塌得不像样子,能安然而过的几乎都是偶尔经过的驮马。马很矮小,没有一匹马的头能超过一米四、五的高度,但它们耐力出奇。这些深山里的“侏儒”马就是很有名的“笮马”,是历来大、小凉山“番邦”头人向中原王朝的朝贡之物。
深山中的秘密族群
藏在深山的还有更多的秘密甘肃符咒法事占卜。那些秘密藏得如此之深,甚至已经被负责保守它们的人们忘却,他们只记得“我们在保守着那个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大秘密,我们是谁、我们的来处永远不能提起”,在我们来看,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但是,这个悖论已经在深山中随同那些为保守秘密而忘却了自己秘密的人,存在了不知多少个世代。可不就是这样,想使一个秘密永不泄漏,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使所有知道它的人都忘记它,包括你自己。
这些隐身在深山之深处的人,自称“尔苏人”,在他们自己的语言里,那是“白人”的意思甘肃符咒法事占卜。
在由甘洛县城曲折进入大山的路上,在我身边的就是一个尔苏人,他是当地县委的干部,汉名杨德隆甘肃符咒法事占卜。与他一样,所有的尔苏人在族性族名之外都有汉姓汉名,与很多少数民族不同的是,他们每家的汉姓张王李赵等等,是祖传下来的,在他们能追溯到的历史就是如此。他们又称自己“番族”,虽然在解放后被划成了藏族,但他们自己对此并不认可,于是当地有一个变通的政策,就是他们的身份证上的民族栏也就由着他们登记为“番族”,这是56个民族中没有的一个称谓。
他们的男子普遍高大英挺,很多的人头发微卷,高鼻而深目,脸形与三星堆出土的众多铜人面具绝似;他们的服色鲜亮刺绣精良,三五个尔苏人结伴在街上会让人觉得恍如有许多人;他们在深山里用土坯砖瓦为材料建造有檐有脊的房子,而不是竹楼木楼;他们几乎与任何当地的民族不通婚,甚至祭祀、作法时用的鸡实在没有时可买汉人家养的,但决不允许用其他民族养的鸡;他们也遵循金木水火土五行和十二属相;他们的日常礼节、诗歌华丽繁复得近乎琐屑,这包括简陋屋子里哪怕坐在地上时也一点含糊不得的上下主客女幼等等的方位讲究;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中国目前所发现的仅存的两种图画文字之一;他们所用语言属于羌语支(而不是藏语支),这语种与曾建立过西夏王国的党项人同源;他们的祖先切断了几乎所有关于来源的秘密,但他们的传说中曾有过自己的王国,而且似乎与同样的未解之谜三星堆文化有些说不清的联系;他们有自己的宗教和萨巴(祭司兼大法师),他们掌握着令当地各民族闻之色变的巫咒甘肃符咒法事占卜。这个目前大约还有三千余人的深山里的族群,与周围的一切仿佛格格不入。
大萨巴
尔苏人的独特文化几乎全部保存在“萨巴”中甘肃符咒法事占卜。萨巴既是祭司和大法师的名号,也是尔苏人宗教和经文的名称。他们的图画文字以萨巴经文的方式流传下来,那里面包含着他们对宇宙、神鬼、万物的看法,以及他们所掌握的历史源流,除了有意抹去的本族人的历史。
在山里的那么岱村,大萨巴杨德成恰巧在家甘肃符咒法事占卜。
他刚从很远的成都回来,去了半个多月,那里有人专门把他请去作法、治病甘肃符咒法事占卜。对尔苏人的萨巴来说,有人请是不能不去的,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和职业要求。至于人家是否会拿出报酬,则不是萨巴所能要求的,全凭各人的心意,有的人家可能只能答谢给萨巴几斤粮食。所以在村子里,萨巴家可能是最贫穷的人家之一,因为他往往会出去很多天,而耽误了家庭的生计。也因此,萨巴在平时必须与其他人一样在地里劳作,尔苏人现有的数个被公认的萨巴无不如此。但是,萨巴又是尔苏人所最敬畏的人,因为他们掌握着天地的秘密和敬神、治病、驱邪的咒术法力。
“尔苏人尊敬萨巴,但并不是怕我们,而是把我们看作导师和恩人,我们教导他们怎样生活并为他们驱除疾病和恶鬼”,67岁的大萨巴杨德成说甘肃符咒法事占卜。杨德成是领我们来到深山的杨德隆的堂兄,他们两人的父亲都是解放前有名的大萨巴,杨德隆的父亲更是尔苏人中的头面人物,是这个弱小部族公认的“领头羊”(尔苏人没有世袭头人的概念,只有根据威望由族人共同拥戴的族人领袖,但这也是非行政性的)后来更成为省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杨德成十六七岁起就开始做萨巴,杨德隆则正经读了书,大学学的数学,20几岁时就当上了县完中的校长,其后的20多年经历过不少挫折,在近些年成为当地保存尔苏文化的主要组织者。
在见到大萨巴杨德成前,在另一个尔苏人的聚居处清林村,杨德隆已经让我们见识了一下萨巴的法术甘肃符咒法事占卜。听说我们来了,他的表妹来探望,但一只手始终不敢放下,不知什么原因她的手背红肿得很高,似乎骨头出了问题。同行的人说这对杨德隆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便鼓动他来治一下。他推不过就拿杯酒来,另一手则摘了一束新鲜的树叶,背对众人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然后喝一口酒猛然如雾般喷向他表妹的手背,复持咒喷酒雾,如是者三,然后告诉她就会好的。同行的有宣传部的其他干部不许我们照相,说让别人知道党员干部“搞迷信”不好,但同时又告诉我们杨德隆的办法确实很灵,以往他们也曾多次见识过,他们说他虽然没有真正拜过师但实际具有萨巴的能力,并且其他人也都承认他。在我们由那么岱村大萨巴杨德成家看完作法,再回到清林村后,这个话似乎应验了,因为他的表妹整晚都在拿着酒杯敬酒、唱歌,那只手不再疼痛而且红肿似乎确实消了许多。在那么岱村的家里,大萨巴杨德成愿意为我们简单演示作法,这在平时是不允许的,因为我们远道而来访问所以破例。
昏黄灯光下的屋中央,火塘生起了火,确切说他要的是烟甘肃符咒法事占卜。
他将白芷、檀香等新鲜的枝叶覆盖在点着的木柴上,烟雾升腾而起几乎迫人流泪,但清香味也弥漫开来甘肃符咒法事占卜。尔苏人认为这会使人神清气爽,他们会把脸探向烟雾蒸腾的火塘。在请出一尊积满灰烬类似香炉的器物,并将火炭与小枝的香料枝叶加于其上后,杨德成开始低声吟唱,杨德隆在旁解释说这是在敬神,并且把我们的到来呈告神。接着,杨德成带上串珠,含口酒喷进骨号、法螺,他的徒弟已将手铃、降魔杵、鹰的利爪、法印令牌给他准备好,把牛皮制作已看不清图案文样的神幔挂在背后的墙上,随后捧出硕大的牛皮法鼓略一熏烤挂在火塘边他的身前。
萨巴端坐,左手持铃,右手持一柄形似如意的鼓槌,在渐起的铃音和鼓声中开始曼声吟唱甘肃符咒法事占卜。他唱经的方式是由存一口气开始,唱到必须换气的当口方才转入下一句。声调与我们习听的佛教僧众唱经不同,似乎更为婉转多变,而且有韵脚可押,类似诗歌。升腾的烟雾好像不断为萨巴增添着法力,吟颂声、鼓声、铃声、法螺声逐渐走向沉郁而又激越。萨巴这时已带上面具,面具青黑、鼻吻部兀出,仅露出眼睛,这时的萨巴望之如人身的巨鸟。手上的法器已换成降魔杵和鹰的利爪、法印令牌,蓦的他全身关节开始跳动,他仍然坐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是马上要飞了起来,吟唱的激越已到极致,众人在他的每句极其快速的尾音处唱和,鼓声似捶击心胸,他的头上汗出如浆。渐渐的,吟唱与鼓声转缓转悠长,那些声音反而是静寂,如浮上云端听见鸟鸣。
在一切静止后,萨巴恢复了近70岁人的老态甘肃符咒法事占卜。
“你们能帮我们取回我们的经书吗?”萨巴问甘肃符咒法事占卜。作为大萨巴,他曾经保藏着族人的宝物,一本不知若干代传下来的历书,它以动物和星辰为主的形象和图画文字来记录他们的历法、卦辞、天文观察和占卜术,是他们的神圣之物,也是证明他们的尔苏文字与纳西人的东巴文字是中国仅存的两种图画文字的证物。2001年,一位北京来考察的学者从他那里拿去复印做资料,带走了底本,然后把复印本给了他,学者还曾给过他们2000块钱,但萨巴说从没谈过那就是卖经书的价钱,他说当时以为那就像他给别人作一场法事后多少随意的酬劳。“他们还跟我说复印的纸好、很白”,萨巴说这话时显然很困窘。
他和他的族人想要回那本经书,但他们没有任何的凭证,比如一个对方出具的借条甘肃符咒法事占卜。萨巴和杨德隆反复地说不可能是自愿卖掉的,因为经书与萨巴的其他法器都不是萨巴的私产,是族人的共有品,并需要在将来传给学法出徒的下一代萨巴。在我回京后的检索里,确实有他说的学者据此书完成的论证尔苏人文字的论文。
尔苏人是谁
“我们的来处自己也不得提起,否则会对我族不利”,这句祖训几乎所有的尔苏人都知道,直到他们自己也遗忘了本源甘肃符咒法事占卜。
“从小我父亲就把天上的银河指给我看,隐约是说那里跟我们有着莫大的关系,好像说是我们的故乡甘肃符咒法事占卜。在尔苏语里,错阔妈莫是银河的名字,又是‘到母亲那里去的地方’的意思。尔苏人建房子都要由萨巴根据银河的方位来选定位置、方向”,杨德隆说。可是在地上,哪里是尔苏人的故乡呢,他们是谁?
在我们和他们的传承里,他们的历史都是割断的,他们有上古史,我们有元、明之后作为西番人把他们纳入当地行政管辖的历史甘肃符咒法事占卜。若干世代来,他们仅被允许记得他们是避战乱与屠杀逃亡到深山中。除此,还有他们曾经建立过国家的传说。杨德隆说,在他们的古老相传的历史中,中央是西夷帝国(尔苏人的国)、东方是汉人的帝国、北方有楚罗布(还不是帝国)、西方有卡拉克国,南方是红黑倮倮(不是帝国,记者注:倮倮是解放前汉族等外族对彝族的称呼,又有写作罗罗、猡猡等,解放后因其包含有歧视语意而弃用)。
“还有说法是,我们以前也曾住在过成都平原,我们的诗歌和唱经里每卷必出现的岷江、峨嵋等等地名应是佐证,萨巴现存37卷经,每卷的开头都会念‘岷江沱沱哈古什’”,杨德隆深信他的民族有一个充满秘密的历史,他在努力考证尔苏人与成都平原上神秘消失的三星堆文明的主人间的关系甘肃符咒法事占卜。他举出了这样的例子,三星堆出土的铜铸神树上有一只公鸡昂首向天的造型,这与尔苏人的以公鸡置于树上祭天并无二致。除了杨德隆的这些考据之外,实际上还另有一些蛛丝马迹可牵扯,例如我前面说过的,三星堆铜人面具很像是尔苏男人面部特征的夸张,比如高鼻、深目、阔唇等等。另外,三星堆出土的玉璋中的一些代表日月星崇拜和时辰的图形,在尔苏人的经卷图画文中也有出现。
夜深了,我们回到清林村时,欢宴即将开始甘肃符咒法事占卜。我们去的时候,正是尔苏人最忙的几天,山上的苞米、洋芋正待收割,他们得7、8点钟才回到家里。我们去别村的杨德成萨巴家前,买下了两头小猪在这边的村长家炖下,一来作为领我们翻山越岭的答谢,也为了近距离的看一下尔苏人的生活常态,杨德隆告诉我们,尔苏人谁家来贵客几乎全村人都会来热闹一下。他们会穿上现在只有节日才穿的民族盛装,打扮起来要一两小时的时间。
欢宴上的妇女多头缠黑、白布帕,并用一串如鹌鹑蛋大小的银珠装缀在额前,服色以正红为主,间饰以葱绿边,上衫右衽仿若汉地古风,领、肩、袖、前后襟都有精美刺绣,那些文样我说不明白但能看出是与大小凉山的主体民族彝族不同的甘肃符咒法事占卜。她们一排排的走上前来轮番唱歌敬酒,你不喝是不会放下的,除非你也能唱。而男子的歌声尤其动听,其曲调与以往听过的西南少数民族歌谣迥然不同,那拖腔有些像蒙古长调,有些转折地方经杨德隆提醒又觉得很像陕北、甘肃的民歌。新烧的苞谷酒辛辣冲喉,半夜两点多钟我们悄悄溜走,估计他们是要欢歌达旦了。
在这之前,村长允许我们远看了供在阁楼隐秘处的一块石头,隐约可以看到上面还粘着祭祀后的鸡毛,每个尔苏家庭都会有类似的供物甘肃符咒法事占卜。胡思乱想间,就这个石崇拜的现象,我隐约还记得《史记》中说大禹是个羌族人,生于西羌并由此兴起,大约就是蜀地西南,他就降生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又有说他的儿子启也就是夏代的第一代国君就是石头里生出来的。据此,历来有学说认为,羌族等一些部族的石崇拜就因此而起。就又乱想到后来羌人的一支党项人建立了西夏国,这国名与夏代的关系有否渊源?进而觉得尔苏人会不会是西夏灭国后逃来此地的一支党项羌人呢?因为他们的语言据孙宏开等语言学者考证属于羌语支。而且这样是否就与尔苏人记载自己曾经建国、歌曲有陕北或甘肃音调能扯上些关系了?
他们现存十余卷经卷内的图画文字,按杨德隆的说法是那更像是汉文化中《易经》以长短划表示的卦像,是语意的浓缩,他们曾经创立过非图画的文字,但装满九车的文字典籍在打败仗逃亡的路上焚毁了,于是后代就逐渐的不再记得甘肃符咒法事占卜。那么我想,如果这传说是真的,则更加像是文字创立不久就遭灭国的民族,这样的民族不多,比如党项的西夏。逃亡中更多的应是粗豪的兵士和平民,他们本就不识字或识字不多,何况刚创立不久的文字,典籍的遗失更使他们与自己的文字从此绝缘。
思来想去,仍然混混沌沌,不能确知所以,只能留待将来民族、民俗、历史、语言学家来共同考证了,但“不能寻根”祖训背后的隐忌现在已不会使尔苏人恐惧,不管是西夏残余、三星堆主人还是其他的来由,在平和世道里他们更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根甘肃符咒法事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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